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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信仰(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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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的原点

众神仿佛亘古存在,他们生存于这个维度,存在于过去、现在、未来,时间对他们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们以意念为本源,依托于世界而存在,本应由无数个以时间串联的世界构成,但在这条时间的维度上,过去一片灰暗,未来一片浑浊,他们无法存在于以未知构建而成的世界中,所以此刻众神挤在这条时间维度上仅剩的三个清晰的世界中。

第一个世界,从创生到毁灭,拥有完整的时间线,此时这世界却已被混沌侵蚀了大半。

第二个世界,从创生到毁灭,亦拥有完整的时间线,此刻正在绽放着耀眼的金光。

第三个世界,仅有创生,没有毁灭,此刻仿佛一个被点燃的火种,有微弱的金光持续不断地释放出来。

这条时间轴以正不断膨胀的第三个世界为起点不断向前拓宽,谁也不知道时间的尽头是第四个世界,亦或者是一片纯粹的虚无,当第三个世界开始坍缩,就代表着无量量劫的到来。

所以众神需要凭依,需要众生用无数年的时光在他们身上寄托渴望和欲念,让众神的意识凝实,才能在纯粹的虚无中不会被虚无同化。

封神,就是瓜分这些为他们提供渴望和欲念的人。

在三个世界搭建起来的维度之上,一团巨大的光点将这段清晰的时间维度笼罩着。

一团微弱的光点凑上前去,听太上宣封。

“张元,你为七曜之主,本应执天下修士之牛耳,镇八方妖族于中洲;不幸殛死北海,无功可立,然此罪非卿之过,故不予追究,今特敕封尔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之神;迎祥纳福,追逃捕亡。尔其钦哉!”

话音刚落,一道细小的丝线从第三个世界中延伸,与张元的身躯相连,不过片刻,张元的身躯便凝实了许多。

片刻之后,又有一道光点漂浮而至。

“法海,你为摩诃院之主,于东封洲修无上禅法,未跨青鸾之翼,因一念嗔痴,弃七尺为乌有,虽尤尔咎,实乃往愆。功过相抵,特敕封尔为地藏菩萨,地狱不空,不可成佛。”

光点轻轻一震,随后又缓缓沉寂。

准提、接引不在,佛门无圣人。

太上偏袒道门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即便是神,也要遵循弱肉强食、物竞天择的法则。

在法海退去后,第三枚光点凑上前来,恭敬听封。

“庄龙,你本应有从龙之功,辅佐真龙雄视九洲,然此界有从未有之变数,天地出现从未有之变局,你虽有功无过,却无建树,特敕封尔为三界首领八部三百六十五位清福正神之职,尔其钦哉!”

金光微颤,数道金线自第三世界连入金光之中,令微弱的金光绽放光明。

一道又一道金光凑上前来,在太上的见证下,由造物仙鼎与太一轮分别瓜分第三世界的权柄,夺取这个新生世界的控制权。

直到最后一道金光凑上前去时,太上的声音才微微停顿了些许。

一道意念跨越时空,飘到一片虚无的黑暗周围,将一道充满疑惑的信息朝那片虚无传递。

“你确定要让安夏成仙?”

……

那片虚无之地未曾回应。

不论过去、现在、未来,都未曾回应太上的疑问。

太上没有再提问,世界之上的太一轮浮现出道道流光。

“安夏,你无功无过,却也曾庇护一方,虽勤日夜之功,未登大罗彼岸,特敕封尔执掌昆仑、伏羲、轩辕三宝,专擅先后之天,凡一应仙、凡、人、圣、诸侯、天子、贵、贱、贤、愚,皆受此三宝挟制,不得越此,为感应随世仙姑正神之位。尔当念此鸾封,克勤尔职!”

数道金线落入金光之中,金光逐渐凝实起来,微微展露毫光。

自此,封神事毕,众神各司其职,天地有其秩序,万物有其归属,神明之势已成,势不可挡。

在无尽虚无之地,一片纯粹的黑暗正缓缓酝酿着,就仿佛一颗将自身燃尽的超巨星,正在将自身朝着白矮星、中子星甚至黑洞转化。

那是凝练到极致的意念,这片意识团中所有的意识此刻都坍缩成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锁定着三大世界之上那无限伟大的存在,而此刻,那无限伟大的存在却浑然不觉。

在这漫长的转化过程中,居于同一条时间上的三大世界中突然出现了变故。

本应不断向一众光点传递本源的光线突然颠倒了过来,仿佛有无穷吸力自那三大世界中涌出,将众神身躯之内储存了不知多少亿万年的本源倒吸回世界之中,又经由太一轮,朝着那无限伟大的存在流淌而去。

万物生克之理,为太一轮掌管之职权。

在太一轮笼罩之下,众神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只能被金线所束缚,成为维持太上存在的本源容器。

“太上,你这是做什么!?”

众神群情激愤,怒斥那无限伟大的存在,但那无限伟大的存在未曾理会众神,径直出现在那片无尽虚无之地。

“天地为饵,众神为鱼,

“历经三世,无穷无尽时光,此时此刻,终于大功告成,你有何感想?”

太上的声音出现在云凡身旁,随之出现的,还有无数金光,宛若游鱼般涌入云凡体内,那是众神的本源,是众神维持自身存在的最关键的本质。

“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无尽虚空中的黑暗渐渐停止了坍缩,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朝着太上飘去。

“什么我的计划?云凡,你到底怎么回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想起来?”

太上的声音再次浮现:

“元始、三皇、准提、接引那几位圣人被我们算计死了,这些神也成了我们的踏脚石……你!?”

当太上的意念靠近了那片无尽虚无,那片虚无中蕴藏着的如有实质的杀意也在太上面前展露无遗。

“你疯了!?云凡,你要杀我!?”

属于太上的意识团散发着惊骇的意味,其中并没有惊恐与畏惧,只有不解与茫然。

“是。”

云凡的回复言简意骇。

“为什么?”

“我不允许你毁了这个世界。”

“不允许……毁了这个世界?”

“他们是人,不是给你成神的工具。这个世界是他们的家园,不是你肆意奴役的后花园。”

“人?家园?云凡,你……”

属于太上的意识团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你脑子坏掉了?都到这个时候了……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给我在这装好人?”

“我本就是好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太上的意识团猛烈地震动起来:

“你是好人?你是好人!?滑天下之大稽!我求你了,云凡,开玩笑适可而止,你不要再玩了!能成神的,哪个不是无恶不作之辈?你却在这里装好人!”

“我不是。”

“你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初提议和我合作成神的,不是你吗?斩三尸之法,不也是你教我的!?你说你是好人,你也算好人?”

“……”

“没话说了?脑子清醒了?云凡,你怎么会连我都忘了!”

太上的意识团以微妙的频率振动,将一段浮光映在那片虚无中的黑暗:

“当初你将我死而复生,以天地为局、众生为子,将我们所在的世界毁灭,不正是因为你发现了众神遗迹,想要利用成神之法真正超脱三界、获得永生?

“你手上沾满了鲜血,第一个世界因你而毁灭,第二个世界亦成你我奴仆!我们曾约好一同合作,成为永世不灭、永恒不朽的神明!

“如今你却说,你想做个好人?”

“那不是我。”

“不是你?笑话!我从第一个世界便认识你,你的本源印记如此清晰,经历亿万万年不变!现在你告诉我,那不是你!你在自欺欺人吗,云凡!?”

“你就没想过,我为何能二世成神?”

“你……”

太上的意识突然静了下来。

“被夺舍的,是他,不是我。”

云凡的意念缓缓朝着太上的那片金光流淌:

“从出生起,我就拥有第二人格,我和他共用一具身躯,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只是我比较懒,所以平时的身躯都交由他来操控——就连他自己也未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从牙牙学语,一直到事业有成,甚至到发现了神迹用女娲石将你复活,再与你合作历经千辛万苦将第一、第二个世界毁灭,我都一直担任着一个旁观者,

“直到他将第二世的云凡夺舍,我才现身向他坦白一切。”

“所以,从出生起,你就拥有了第二世,所以在第二世时,你就已经成神了?”

那片耀眼的金光剧烈的颤抖起来:

“所以,你杀了他?”

“不,严格来说,他已与我融为一体。”

“你杀了他……杀了我唯一的挚友!!!”

太上的愤怒清晰地传递到了那片虚无的黑暗中:

“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

“弱肉强食,这不是你们最认可的法则吗?”

“好……好……好!弱肉强食!呵呵呵,弱肉强食!!!”

太上出离的愤怒了,那片金光挥洒出万丈毫芒,宛若千万枚细针,侵入那片无尽虚无的黑暗中,在金光的照射下,那片黑暗正一点一点地被侵染,逐渐被同化成了金光的一部分。

那片黑暗也不甘示弱,深邃如墨的黑暗不断地蒸腾、雾化,抵御金光侵袭的同时,那片黑暗也渐渐将刺入黑暗中的金色丝线污染、同化。

这是意识与意识之间的碰撞,没有花俏的招式,只有夺舍和同化,意识脆弱的一方,将会失去所有的一切,包括自我。

但这样的战争在神明之间鲜少出现,因为战争的本质是对本源的消耗,当一场战争结束,失败者本源尽失,胜利者所获得的战利品也只有虚无的荣耀,以及无尽的孤独。

在这样意识之间的较量中,那片纯粹的黑暗似乎因为在漫长的漂泊中失却了太多的力量,所以逐渐失却了优势,雾化的黑暗渐渐被金光同化,成为了一个被金光包裹的“茧”。

眼看失败已成定局,但在那片被金色细线所束缚的众神之中,一道金光越众而出,在这片由三个世界所构成的维度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穿行,

祂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仿佛一柄无比锋锐的利剑,重重地将一片属于太上的金光斩断!

同时,一道微弱的意念从这道金光中朝着云凡所在的纯粹的黑暗中传递而来:

“师傅!我来助你!”

金光耀眼,隐隐可见一柄漆黑的长剑在金光中浮现,这是同时具备伏羲琴与轩辕剑强大能力的宝物,是来自第二个被毁灭的世界存活下来的强者对神明无声的反抗,是太上——这名至强炼器之神的复制品,以炼制之物向太上发起的挑战!

“这柄剑……有趣,糅合了本源和意识这两个同根同源的法则,不得不令人称赞一句独具匠心,不过单凭这柄剑,还不足以令你摆脱太一轮的束缚,你是怎么办到的?”

太上的金光耀眼如日轮,照向那道宛若锋锐长剑的光点,在光点之上,一面镜子若隐若现。

“昆仑镜?炼妖壶?将时间与空间的法则糅合,创造出了一个独立于大世界之外的小世界,以此世界为锚点,摆脱我在那三个世界中动的手脚……我应该夸赞一句,不愧是我么?”

那片金光流转起来,无数细长的金线缠绕在身周,将属于安夏的金光划出的轨迹抵挡在金线之外,不得寸进。

“我拥有近乎无尽的时间,而你借以存身的小世界却有其寿命,如此消耗下去,你终究会倒在时间之下,又何苦挣扎呢?”

太上咄咄相逼,讥讽之意溢于言表。

“你所拥有的无尽时间,都源于生灵之念,生灵之念应归于生灵,而不是归于你。”

那道属于安夏的金光中突然分化出一片无形无质的流体,流体之上载着无数不可见的信息,这片信息流荤绕于太上的金光周围,将太上缠绕,太上周围那仿佛无穷无尽的丝线被这片信息流牵引,仿佛被水泼了的绒毛,骤然失去了光泽和弹性。

“昊天塔?不……昊天塔不可能封印我,这是什么宝物?”

太上饶有兴致地问道。

“女娲石记载着万物生灵的信息,在你取得女娲石的同时,我堂叔用最后的本源将这份信息与昊天塔同源的法则——吸星换月、诸般封印糅合,用万物生灵的信息作为锚点,任何源于万物生灵的本源,都会被昊天石所封印。”

属于安夏的光点缓缓后退,让出了那片已沉寂许久的深邃黑暗:

“我师傅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当本源压缩到极致,就会成为一个奇点。”

那片虚无中的黑暗隐隐出现了不稳定的波纹,云凡的意念缓缓自虚无中传出:

“奇点是时间的起点,也是时间的终点,我要让一切恢复到最初的样子,让这条维度上的一切恢复正常运转。”

“非要这样,值得吗?”

太上那片不再耀眼的金光缓缓地向云凡传递出一道意念:

“你会失去一切的!”

“值得。”

云凡的意念已经虚幻到几不可闻,但意志却传达得清晰到了极致。

一道炽目的光流自那片凝聚到了极致的黑暗膨胀,仿佛摧枯拉朽般摧毁了沿途所有的金光,即便是太上那片金光,也如初雪般迅速消融。

金光溶解,这片以三大世界构成的维度渐渐恢复了最初的模样,一切仿佛从未开始。

……但也从未结束。

被一扫而空的三大世界之上,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缓缓朝上延伸,一点点勾勒出了众神的形体,其中一条最长的丝线上,属于太上的金光若隐若现,随后逐渐凝实,

那片虚无与属于安夏的金光也再度显现,只是与上回不同的是,那片虚无中的黑暗已经接近消散,属于安夏的那道金光也被一缕来自三大世界的金线缠绕,被束缚在这片由三大世界构成的维度中。

伏羲剑、炼妖镜、昊天石早已被云凡那全力一击所毁,安夏失去了所有凭依,已无法摆脱太上的控制。

云凡一方底牌尽失,而太上却完好无损。

“就凭你们,也想颠覆我我苦心孤诣营造的这一切?痴心妄想罢了。”

属于太上的金光再度飘落那片无尽虚无,丝丝缕缕的金色细线朝仅剩的细微黑暗缠绕而去。

云凡的意识已经陷入迷失,本源的耗尽令他无法生出任何念头,不单止反抗,就连求生的本能,也几近完全失去。

彻底泯灭,将会是可以预见的结局。

然而,那片来自太上的细细密密的金线中,一根毫不起眼的无形细线跨越了时空的距离,悄无声息地与云凡所属的那片黑暗相连,一点一点地将云凡的意识唤醒。

(这是……信仰?

(信仰我?

(可笑,我最痛恨的就是剥夺他人的自我,又怎会以信仰之名,汲取信徒愿力!

(话说……

(我哪来的信徒?)

带着疑惑,云凡的意识顺着这条无形细线延伸,想要寻找这份信仰的来处。

(这……这信仰是?)

那片深邃的黑暗已然消散,云凡的意识却渐渐凝实,一道蕴含着不可思议意味的意念从虚无中散向过去、现在、未来:

“这不是对我的信仰……这是……可是,这怎么可能?这条路是不可能有神的,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云凡的意念带着浓重的疑惑,在那片虚无中飘荡。

属于太上的那片金光中的丝线疯狂地在那片虚无中搅动,但不论如何搅动,都只是徒劳,根本寻找不到声音的来处。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需要的是这样的神!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神,怎会有这样的信仰!

“哈哈哈,原来我一直都是对的,原来我一直都是对的!

“这个世界,不需要救世主!”

那片无尽虚无中,飘飘忽忽地传出了一道飘渺的神念:

“李善,你听好了!

“我和你所认识的云凡,不一样!”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太上的金光将丝线延伸在无尽虚空中的每一个角落,试图寻找云凡的踪影,却始终一无所得。

“我悲观、傲慢、好逸恶劳,

“我喜声色犬马、歌舞升平,不喜努力上进、创造价值。

“我是个废物!”

云凡的声音回荡在时间的起始与尽头,宛若滚滚洪流,奔腾不休:

“但,这才是神明应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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